襄阳：一地共两城 难得古隆中

又是春天

湖北总有一些不一般的地方，一城多地就是一例。

武汉有三镇，襄阳是两城：襄阳与樊城。所以过去相当一段时期以至于现在我们还习惯叫它襄樊。

襄阳比较平凡，它既没有列入什么几大历史文化名城名录那样的荣耀，也并没有发生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更没有拥有过什么天朝帝都那么辉煌的历程和响亮的名号。但襄阳远非寻常，在中国古老沧桑的历史上它总是伴随着那些战火纷飞的岁月，离不开血雨腥风的影踪，无论是历史记载还是文学作品，都陆陆续续留下了它的鼎鼎大名，在华夏大地也可以说是久负盛名了。如果从设县建城算起，襄阳已有长达两千八百多年历史，其后建制随着朝代更替反复变化，但它作为历代政治军事要地和重镇的地位始终没有改变过，现为湖北省辖地级市。

襄阳的地位实实在在是由于它所处的地理位置决定的，它位于湖北的西部，汉江中游平原，也算是中华腹地。关键是它与襄水和汉水这两条江水结缘：因地处襄水之阳而得其名，因汉水穿城而过而划出南北两岸隔江相望的襄阳、樊城这两个古城——两个历史上都是军事与商业重镇。论起来，襄阳所处的位置的确重要，它西接川陕，东临江汉，南通湘粤，北达中原，素有七省通衢之称，自古即为南北通商和文化交流的通道。现如今开通了多条高速和高铁，交通更加方便，这么个往来便捷之地，不想专门来访也会有机会路过。我几次到这里就是如此，这次亦然，只不过多停留了两天，顺便看了看这座已经相隔多年未见的古城。 襄阳无疑是全国历史文化名城中最富有特色的一个古城，它的特色鲜明地表现在它丰富的文化历史上。它的文化标签主要有三个： 首先是荆楚文化。作为古楚重地的襄阳必然是荆楚文化的重要发祥地。

古老又丰富的荆楚文化首要集中表现在诗赋文化方面，而中国文学的两大源头《诗经》、《楚辞》或发源或交汇于汉水流域。其中由民间采集而成的《诗经·汉广》中描写的汉水女神是中国文学史上塑造最早、影响最深远的江河女神形象，《楚辞》主要作者中的宋玉和王逸都是襄阳人，宋玉推动了楚辞向楚赋的转变，王逸则编撰了《楚辞章句》。襄阳更产生过大量弥足珍贵的古代文学作品，其中以寄情山水之胜和传颂美丽传说的古代诗歌为多，这中间又以唐诗为盛，当时唐代著名诗人包括李白、杜甫、王维、孟浩然、张继、皮日休、白居易等在内，几乎都写过吟诵襄阳或涉及襄阳题材的诗歌。现存的《唐诗三百首》中就有不少涉及襄阳的诗。

毫无疑问，襄阳就是一块盛产文学家和文学作品的富饶绿洲。 其次是三国文化。说三国必提襄阳，而说襄阳更离不开三国话题。三国鼎立格局形成的源头来自于刘备三顾茅庐、诸葛亮谋划隆中对，而羊祜镇守襄阳、杜预上表灭吴方略则使襄阳成为晋灭吴、三国一统的策源地。所以，襄阳自始至终贯穿于三国整个过程。

从《三国志》的许多卷中我们都可以读到襄阳，而《三国演义》中的不少回故事频频发生在襄阳，襄阳至今还保存着很多与三国历史文化有关的遗址遗迹，诸如司马荐贤、三顾茅庐、水淹七军、刮骨疗毒等这些妇孺皆知的三国故事都发生于此。想当年，诸葛亮、庞统、庞德公、徐庶、崔州平等一大批谋略精英齐聚襄阳，说三国中杰出的智囊人物尽出于此也不为过，真是一时多少豪杰，从而演绎出了一处群雄争战、风云际会的三国大戏，也成功书写了一段浓墨重彩、惊天动地的襄阳历史。 再就是汉水文化以及由此而衍生的商业文化。

襄阳得山水之利，作为中华民族重要发祥地之一的汉水流域中最重要的城镇，它自然承载着汉水厚重的历史，孕育着汉水丰富的文化，理所当然成为汉水文化中最具有影响力和最闪亮夺目的部分。更重要的是，由西向东奔流不息的汉水不仅滋润着荆楚大地与千年古城，更带来了文化与经济的交流，发挥着东西交汇、南北贯通，民族融和、经济互补的沟通作用。所以自古以来，江河水运便是襄阳对外交流的主要通道。说起来襄阳的水运源远流长，天然的水运条件加上鄂陕咽喉特殊的地理位置，使襄阳成为历史上不可或缺的区域性经济中心，始终起着承上启下、连接南北交通的重要枢纽作用。早在汉代，襄阳已经成为汉水流域最重要的水陆码头，到唐代已呈现出千帆竞发百舸争流的繁华景象，而到明清时期，襄阳已经完全发展成为南北往来最重要的商业码头，客商云集，会馆林立，“南船北马、七省通衢”，商业辐射到黄河上下、长江南北，汉水也相应成为我国古代内河中最便捷、最畅达、最繁忙的一条黄金水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依水而立的襄阳，水运一直是其城市兴起与发展的命脉。 如此深厚的文化与悠久的历史孕育出来的襄阳古城无疑是多姿多彩的，风景名胜之丰富让人目不暇接，大概一次也很难游完，只能够择其一二欣赏。尽管我以前来过，但时隔多年对这里的印象已经相当模糊，何况如今的襄阳已经焕然一新，完全不同往日，所以这次到襄阳我就权当首次到访，就从襄阳出名的地方开始游览，而其中最有名的名胜古迹当然非襄阳古城与古隆中这两处莫属。 襄阳古城就在现在的襄城区，也是过去的老城区。

古城老建筑随着岁月变迁已经所剩无几，但是明清时期的古城墙历经沧桑遗留下来的不少，许多断垣残壁经过多次修缮已修复如新。遗憾的是，由于年代久远，有些地段已经完全消失无法恢复历史的原貌，所以看上去修复后的古城墙并未完整地围着襄阳老城绕行一圈，而是被分隔开成了好几段，断断续续延绵十几里，与旧貌换新颜修的城门城楼时断时连。

虽说如今的古城墙已经圈不住扩大发展了好几倍的市区，但仍然能够让我们依稀看出往日的古城规模与气势。与其他古城相比，襄阳的城墙一样的高大厚重，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特别的倒是它的护城河，这护城河乍看上去就是一条天然大河，河面宽阔如湖泊，碧波荡漾，平均宽达近两百米，据说是我国乃至世界上最宽的人工护城河。

古隆中风景区是湖北的十佳景区，也是襄阳市最响亮的旅游景点，从市中心驱车十来公里就可以到此。这里就是大智慧的代名词诸葛亮先生十年躬耕隐居的地方，刘备三顾茅庐，引发隆中对策，开启三分天下，此处从此为世人瞩目，被称为智者摇篮，也相应成为后人缅怀和祭祀诸葛亮的地方。以前的遗迹遗址，加上后来的修复整理，现在这里拥有隆中书院、诸葛草庐、吟啸山庄、铜鼓台、观星台、棋盘石等景点。目前这个景区是当地三国旅游线的起点和游客最多的地方。有意思的是，这张襄阳旅游的头张牌同时也是全国出了名的“双胞胎”，它与河南的南阳为谁才是正宗的诸葛亮旧居而争论不休，一争就是上千年。

襄阳有古隆中，南阳有卧龙岗，各有所依，都有实据，究竟哪里是这位卧龙先生的家，不仅清官难断，连皇帝老儿说话也不管用。根据《三国演义》中的描述，隆中“山不高而秀雅，水不深而澄清，地不广而平坦，林不大而茂盛”，按此描述，与此相吻合的地方何止这两地，恐怕全国各地都能够找到。 说实话，我对这类孰是孰非的问题历来兴趣不大，只是抱着猎奇心理有一处就多看一处。若干年前我曾经去过南阳，南阳的卧龙岗武侯祠早在唐代就已是著名的人文景观，遗存的古迹遗址与历朝历代的名人题刻更多，兼有诸葛亮自叙的“躬耕于南阳”作背书，更有明世宗皇帝的钦定，但在此处给我留下最深刻印象的却是武侯祠门前的那幅楹联：“心在朝廷原无论先主后主，名高天下何必辨襄阳南阳。”至今思来，仍让人觉得受教。

至于后来有当时领导人胡耀邦到此对此联也颇为欣赏，并据此写下了“心在人民原无论大事小事，利归天下何必争多得少得”，意在以此要求党政干部。时光荏苒，物是人非，几十年过去，襄阳南阳仍然在辨，多得少得争得更多。名联犹在，如今再看，真有恍如隔世之感了。